2019 年 2 月，存儲芯片巨頭 SK 海力士對外表示，將在 2022 年后投資超過 1000 億美元新建四座圓晶廠。一位 SK 海力士發言人指出：「這是一個長期的投資計劃，我們的策略可能會根據市場情況而改變。」

計劃還是暫緩了。2022 年最后三個月，SK 海力士迎來十年來季度首虧，也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季度虧損。在 2022 年第四季度財報中，SK 海力士營收下滑 38％至 7．69 萬億韓元，虧損達到了 1．7 萬億韓元（約合 14 億美元）。SK 海力士稱，由于不確定性依然存在，公司將堅守 2023 年資本支出減半的計劃。

存儲芯片公司不是沒有經歷過行業的下行周期。上一次影響行業格局的下行周期還在 2007 年，此前微軟推出的 Vista 系統對內存有了更大的需求，各大存儲廠商為此紛紛進行了擴產。但隨后 Vista 的失敗導致供應遠遠超過需求，DRAM 內存價格一路下滑，到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市場價格更是跌破材料成本價，徹底改變了行業格局。

過去一年，存儲芯片產業經歷了庫存過剩、訂單減少、價格暴跌，2022 年，DRAM 價格從年頭跌到了年尾，集邦 TrendForce 調查顯示，下半年合約價每季跌幅都超過了 10％。另一家存儲芯片巨頭美光表示，產業正在遭遇 2008 年金融危機以后最嚴重的供需失衡。

新的一年，情況還在持續惡化。

存儲芯片的漫長冬夜，還在繼續

根據世界半導體貿易統計協會（WSTS）預測，2023 年的全球存儲芯片市場還將出現 17％的降幅。彭博社也預計，主要存儲芯片廠商今年的經營虧損將達到創紀錄的 50 億美元，整個行業正在經歷一個歷史性的崩盤。

現在，SK 海力士、美光、三星以及其他存儲芯片廠商每生產一塊存儲芯片都意味著在虧錢。

圖／三星

除了 SK 海力士，美光、南亞、凱俠等廠商也都公布了應對計劃，旨在展開減產以及其他減少開支的行動，努力在這一輪「寒冬」中存活下來。

根據美光公布的 2023 財年第一季度財報顯示，公司營收同比銳減 47％至 40．9 億美元。美光 CEO Sanjay Mehrotra 預計，直到 2023 年底前，公司盈利能力仍會受到挑戰，故而在減產投片和投資之外，還將采取裁員 10％（4800 人左右）、高管減薪、暫停 2023 年獎金等行動縮減支出。

南亞去年第四季度營收跌破了 100 億元新臺幣大關，同比下滑 27．8％至 79．5 億元，創十年來歷史最差紀錄。南亞預計，至少未來兩個季度公司都將面臨虧損的窘境。

作為存儲芯片三巨頭之一，三星也概莫能外。

1 月 31 日，三星電子公布 2022 年第四季度財報，營收下降 8％，營業利潤同比下降 69％。除了智能手機業務面臨的下滑，最大的問題集中在半導體部門。

圖／Steve Jurvetson

財報顯示，半導體部門利潤同比暴跌 97％至 2700 億韓元（2．19 億美元），三星半導體部門主要由代工事業部和存儲芯片事業部組成，考慮到三星代工業務在第四季度創下了歷史最高銷售額，三星存儲芯片業務很可能也和其他對手一樣：

正在經歷虧損。

財報公布后的電話會議上，三星電子解釋稱，「受消費心理惡化、銷售價格進一步下降、庫存水平高企的影響，業績大幅減少。」但面對同樣的環境惡化，三星沒有選擇加入減產隊伍，阻止內存價格繼續下滑。

「野蠻人」 三星，再度上線

存儲芯片廠商要減產的理由不復雜，一方面是通過減產縮小虧損，更重要的則是通過減少市場供應以阻止產品價格進一步下跌，他們在行業下行周期嘗試過減小損失，甚至在行業上行周期中通過減產賺了個盆滿鍋滿。

2016 年，智能手機對內存需求的快速增長導致了內存芯片的普遍缺貨，內存價格跟著水漲船高。但據 Business Korea 報道，彼時內存價格大漲不只是市場因素，三星、美光等公司也在通過「人為」刻意削減產量的方式抬升 DRAM 的價格。

2023 年，存儲芯片廠商看了看自己的庫存，再看了看還在繼續下滑的市場價格，也想到了減產。美光宣布 DRAM 及 NAND Flash 減產 20％，凱俠宣布 NAND Flash 減產 30％。廠商們也普遍希望，全球第一大存儲芯片廠商三星「老大哥」能一道通過集體減產避免更大的虧損。

三星并沒有讓其他廠商遂愿。存儲芯片業務貢獻的利潤通常占三星整體利潤約五成，是三星最大的獲利來源，長期為其他探索業務輸血。盡管如此，三星還是在財報公布后再次強調，「不會人為減產」，與此同時還要繼續建廠以及增加 2023 年的研發投入。

三星之心，路人皆知。

新千年以來，三星通過一次又一次的逆周期投資，在 DRAM 內存市場的衰退中，先后以逆市「加倉」擊敗德國巨頭奇夢達和日本「國家隊」爾必達，一舉奠定全球存儲龍頭的地位。

從 2022 年開始，半導體進入下行周期，一眾巨頭都受到了重創。三星的繼續「加倉」，足以進一步擠壓存儲市場的生存空間，擴大合并或收購的可能。而依靠多元化的業務，三星是唯一沒有元氣大傷的存儲芯片廠商。

圖／蘋果

此外，去年底蘋果暫停采用長江存儲 128 層 NAND 閃存計劃后，訂單全部轉向三星在西安的一個三期 NAND 閃存項目——據《日經亞洲》報道稱，占全部 iPhone 所需 NAND 閃存的 40％，在此之前三星還是蘋果最大的 DRAM 供應商。這也給了三星更大的底氣：

逆周期。

另一方面，過去兩年三星在存儲技術上的領先優勢不斷縮小，MoneyDJ 引述半導體行業人士稱，對手與三星的差距已縮小到 6 個月內。而在行業寒冬之下，當其他巨頭集體選擇「收縮」，三星選擇加大研發投入，也是意在重新拉長自身的技術領先優勢。

寫在最后

兔年春節前，年終獎的普遍縮水前傷透了很多的人心，作為少數的正面代表，三星電子旗下半導體業務員工可以領到年薪 50％的年度績效獎金。

事實上，即便在業績最糟糕的時候，SK 海力士也選擇了給足年終獎。據集微網引用韓聯社報道稱，業界透露 SK 海力士在 2 月 1 日向公司內部宣布，將去年經營業績的超額利潤分配金——確定為標準工資的 820％（年薪的 41％），于 2 月 3 日前支付給員工。

SK 海力士表示：「為對大家努力的成果進行補償，我們決定在史無前例的下降局面下，依然以萬眾一心的心態進行合作，克服危機，實現更大的飛躍，特發此鼓勵。」

但在三星的壓力下，很難說明年這個時候 SK 海力士還能不能繼續「鼓勵」了。